英国首相鲍里斯·约翰逊实在是一个相当个性化的政客,也不愧是媒体人出身,总有一些或生动或出格的说法登上全球头版。
在他刚复出时的全国演讲中,他把新冠病毒称作“隐形劫匪”,说现在正是将之“撂倒在地”的时刻。
今天,他接受《太阳报》访问时又说,他在ICU急救的几天状况急转直下,医院当时已经准备好了他的“斯大林之死”预案 (death of Stalin-type scenario)。
斯大林之死?在英国语境下,首先让人想到的是2017年苏格兰导演阿曼多·兰努奇的同名电影,讲苏联最高领导人突然身亡之后政府班子的种种应对:掩盖信息、惺惺作态、宫廷密斗、阴谋夺权……鲍里斯,你确定这个比喻真的合适?
(4月30日,鲍里斯在政府新闻发布会上宣布英国疫情高峰已过。Photograph: Andrew Parsons/10 Downing Street/AFP via Getty Images)
看他的受访全文,这个比方唯一的关联在于最高领导人的死亡。
他说自己当时各种指数一直在恶化,最紧急的时候,医生们已经在争论是不是要给他上呼吸机,正反方意见各占一半。他吸了一升又一升的氧气,不知道为什么状况几天内突然变得那么糟,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不能好起来。
好在,他几乎含泪哽咽地说,NHS医护人员尽了极大的努力使他死里逃生,尽管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实现的。
为了表达对医护人员的谢意,他和未婚妻凯莉·西蒙兹决定给他们4月29日刚刚降生的儿子命名为 Wilfred Lawrie Nicholas Johnson。前两个名字分别是两人祖父的名字,而 Nicholas 是为了感谢Nick Price和Nick Hart两位医生——是他们救了鲍里斯的命。
(凯莉在Instagram贴出与宝宝的照片。@apples_symonds/Instagram)
想想鲍里斯自2019年7月10日进入唐宁街以来,这将近十个月的时间可谓是惊心动魄。
一开始就是因为梅姨”脱欧不力“而卸任,鲍里斯因其强硬脱欧的立场而临危受命。
紧接着,他开始了一系列超出寻常的操作,请示女王关停议会五周。直到议会通过了他的方案,将原定于2020年的大选提前到了2019年12月12日。
大选的结果都知道了,他所带领的保守党以绝对优势大胜,获得了1987年撒切尔政府以来的最大胜利。
紧锣密鼓的,2020年1月31日,英国成功脱欧(尽管目前还在过渡期中)。
这期间还伴随着他个人生活的种种进展,女友怀孕,宣布订婚。这预示着鲍里斯的第三次婚姻,和第五个或第六个孩子(有一个私生女身份仍属争议)。
再然后,首先在中国,然后在全球,新冠疫情开始了。
政府忙得四脚朝天不说,鲍里斯本人的照片和视频显得日渐憔悴。3月27日他确诊感染,应该是全球第一位最高国家领导人确诊的案例。
大家都盼着他如其他许多名人显要一样,自我隔离一周之后恢复正常。结果,他连续发烧11天,4月6日被紧急送往医院,且很快转入ICU。
这个时候,估计不止医院,政府、媒体、民间大概都在心里模拟着他的“死亡预案”吧。疫情紧要时候先折一名首相,未来的路可就不太好走了。
好在一切有惊无险。4月12日鲍里斯出院,两周后回归唐宁街,再两天后喜得贵子!
(鲍里斯与未婚妻。Photograph: Andrew Fosker/Seconds Left/REX/Shutterstock)
这一系列戏剧化的情节画成曲线图的话,估计比目前英国疫情发展的曲线要跌宕起伏得多。
经历过这一遭,鲍里斯及其政府至少获得了一项收益:大家的批评明显火力减弱了。至少,再也不能像批评其他领导人那样,说他对病毒的严重程度意识不足了。
昨天《卫报》就有一篇专栏,分析为什么英国政府的疫情应对有那么多可吐槽的点,但是政府支持率,尤其鲍里斯个人的支持率,仍然居高不下。
除了危机来临时的“聚旗效应”(危机时刻大家希望跟着领导者行动),鲍里斯本人在“鬼门关”晃一圈的经历,他在整个过程中显示出的斗士气魄,以及他在疫情中降生的新生儿,毫无疑问给他加了分。
英国权威民调机构YouGov的几项调查也显示出,疫情期间鲍里斯的支持率大为上涨。
2019年夏天他刚入驻唐宁街时,接近半数受访者认为鲍里斯不受人喜欢。如今,58%的人认为他受人喜爱,不喜欢他的人下降到29%。起初,超过60%的人认为他相对软弱;如今当然是大翻盘,61%的人认为他非常强硬。
《卫报》的评论还说,除了这些因素,另一个不可避免的评价标准是各国疫情应对的比较。英国政府的应对并不理想,尤其在个人防护设备、日常检测人数、决定封城时间等问题上饱受批评,但是,当然也不是最糟的。
尤其是每天早上起来看到大洋彼岸的特朗普新论调——昨天说病毒是武汉病毒研究所故意投放的,今天违反居家隔离原则在推特上叫喊“解放密歇根!”,明天鼓励大家喝消毒剂帮助防疫——英国选民们觉得鲍里斯算是很不错了,起码还知道表达对病患的同情,起码坚持要求“居家隔离”,起码声称在尊重科学!
这篇专栏的题目就叫做:《特朗普应对疫情如此糟糕,几乎让约翰逊显得不错了》(Trump is handling coronavirus so badly, he almost makes Johnson look good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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