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所在的杜伦于疫情期间一向波澜不惊，最近几天却频频见诸报章。

原因是，鲍里斯的首席顾问多米尼克·卡明斯（Dominic Cummings）被爆出，封锁期间曾驱车从伦敦回到杜伦的父母家中。其时，他和妻子已经出现新冠病毒感染症状。

（多米尼克·卡明斯。Photograph: Daniel Leal-Olivas/AFP/Getty Images）

媒体已经梳理出时间线：

3月27日，也就是封城后第三天，首相鲍里斯和卫生大臣汉考克确诊感染病毒。当天下午记者就拍到卡明斯夹着皮包一路小跑着从唐宁街10号后门离开。这条视频一度流传甚广，卡明斯因急促慌乱的步伐颇被嘲笑。后来卡明斯的妻子写文章说，这是因为要赶回家照顾已出现症状的她。

（鲍里斯宣布出现症状当天，卡明斯被拍到从唐宁街10号后门溜走。Photograph: ITV News）

紧接着的周末，也就是28日到29日，政府发言人确认卡明斯已出现新冠症状。

3月31日，卡明斯被爆出现在杜伦。

4月14日，他在确诊感染后首次现身唐宁街，不知道此前在杜伦居住了多久。

卡明斯解释说，前往杜伦是因为担心夫妻两人生病后无人照料年幼的孩子，需要请父母帮忙。抵达后，他们住在与父母隔离开的房子里，并没有直接接触。

但是，这一解释显然无法满足媒体和公众的质疑。

首先，政府明确规定——卡明斯应该也是参与制定政策的人之一——封锁期间必须“留在家里”，只有必需的购物、健身、关键工作岗位和就医四项原因才可以出门。严禁远行，严禁开车去第二居所，严禁与不同住的家人朋友见面。

尤其，如果自己或者同住的家人出现感染症状，必须居家隔离，什么理由都不可以出门。

此前曾有民众咨询，如果两个大人都感染了，无法照顾孩子怎么办？当时政府发言人的回答很明确：这种状况确实很困难，如果必须，可以将孩子送往本地的护理机构。

原则还是很明确：本地，以避免给其他地区的公共健康和服务体系增加更多风险。

再者，伦敦到杜伦260英里（约425公里），驱车需四到五小时，全程没有停车？尤其是还有不足十岁的孩子在车上的情况下？如果曾经停车，必然与他人有过接触，是否应该告知公众？

此外，政府发言人为卡明斯辩护，认为他没有违反隔离规定，且没有像媒体曝光文章里写的那样，遭到过警方的质询。

然而，杜伦警方很快给出了一则声明：3月31日他们接到报告，有人从伦敦驱车到了杜伦。他们前往该住址，与住址主人（后来确认是卡明斯的父亲）有过交谈，并且重申了封城规定和自我隔离政策。政府目前还没有对杜伦警方的说法有所表态。

（“卷福”在《脱欧》电影中饰演卡明斯一角备受肯定。）

周末更是有新料爆出，戏码越发精彩了。有两名新的证人站出来，一个说在4月19日在杜伦城区见到卡明斯，另一个说于4月12日在距离杜伦30英里的巴纳德城堡（Barnard Castle）景区见到他与家人。后者因为当时心生怀疑——由于此前是脱欧阵营主力，卡明斯估计是大家最脸熟的政客之一——还拍了他的车牌号，回家上网查证了确实是卡明斯的车。

这下事情更大了。如果两个指正属实，那么卡明斯就无法以先前照顾孩子的无奈之举作为辩护：政府规定封锁期间无论如何不可前往景区；且有可能他先回了伦敦一次，此后又回到杜伦。这第二次可无法再以照顾孩子的紧急事由开脱了。

许多人纷纷在新闻评论区留言表达不满：

“就因为严格遵守政府规定，我无法见到父亲最后一面。他在护理中心孤零零去世，我同样年迈的母亲需要独自经历这一切，得不到任何家人的支持。你倒可以随意开车回家见父母？”

“我们带孩子再怎么焦头烂额，也总在想办法应对，从没敢让住在同一城市但在另一住址的父母帮忙。我们的努力和牺牲都是白费？”

“此前13岁的男孩Ismail在医院孤独离世，同住的家人因为也出现症状需要隔离，甚至都无法出席他的葬礼。这又怎么解释呢？”

“作为父母是应该为孩子考虑，但是作为一个公民也需要为社会尽责。如果政府首席顾问都可以如此公然违反规定，凭什么还三令五申让其他人遵守？”

“所以隔离政策都是制定给普通人的？唐宁街10号不在其列？

民意越发汹涌，仅以24日早上《卫报》为例，十条阅读最多的文章里，有六则是关于卡明斯的，最多评论与最多转发也非他莫属。感觉当初鲍里斯进了ICU也没引发过这么密集的讨论。

如今工党要求立即调查真相且要求卡明斯辞职，保守党内已有7名议员提出类似请求——不过，也有51位保守党议员发表或转发了支持卡明斯的声明。一项于24小时前发起的要求解雇卡明斯的请愿，如今已有超过6万人签名。

也是，此前SAGE的科学顾问、帝国理工大学的 Neil Ferguson就因为在自己住所中见了两次情人就被勒令辞职；苏格兰的首席医疗官Catherine Calderwood 因为驱车前往自己的第二住所，被发现后也马上引咎辞职。相比起来，卡明斯走得更远，带来的风险更大。

尽管卡明斯此前在门前被记者问到时，说自己绝不会因此辞职，政府发言人也表示过他不会走人，但风向似乎迅速变了。有议员出尔反尔，否认此前曾为卡明斯辩护。更有政府内部人士对媒体透露说，不管鲍里斯再怎么偏爱这员大将，估计卡明斯走人只是时间问题了。